年出生于北平的袁隆平年少时跟随父母颠沛流离,动荡的生活让他埋下了奋发图强的种子。
年新中国成立,袁隆平19岁,高中毕业,即将报考大学。他面临人生第一次重大选择。
报考哪一所大学呢?这个问题成了全家争论的焦点。父亲袁兴烈希望袁隆平报考南京的重点大学,日后学成,走学而优则仕的道路。袁隆平却想回重庆读农学院。
袁隆平说:“在武汉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一次郊游,老师带我们到附近一个企业家办的园艺场,正好那是6月上旬的时候,桃子红红的,挂在树上好漂亮,还有一串一串的葡萄,我说学农好啊!那个时候第一次印象最深了,我就觉得学农好!”
说服父母,袁隆平义无返顾地报考了重庆相辉学院农学系,高高兴兴地跳进“农门”。年从西南农学院遗传育种专业毕业后,袁隆平被分配到湖南安江农校工作。
“当时看到农村的贫穷落后,我是有点雄心壮志的,立志要改造农村,为农民做点实事。”
到湖南省农业厅报到后,他坐着烧木炭的汽车,又换马车,一路颠簸,足足走了四天,才来到距离黔阳县城安江镇4公里的安江农校。
他课上得好,学生回忆,“他不讲究,黑板写满了,把手一缩,抓起袖子就擦。”
这年,广袤的中国大地上,农村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年初,全国性的土地改革刚刚完成,农民获得土地,真正实现了“耕者有其田”。但是,饥饿的魔咒还没有远离。“像我们这样的年纪,过过三年困难时期,没有饭吃,日子是真难过,要饿死人的!特别是我们国家,人口这么多,人均耕地这么少,粮食安全特别重要。中国人的饭碗要拿到自己手里面,不要靠人家。我们现在就是为自己解决粮食问题在奋斗。”
年全国大饥荒,填肚子只能用双蒸法。袁隆平曾在路边、桥底、田埂上看见5具饿死的尸体,走出校门就是狼藉一片。
湖南农民对他说“施肥不如勤换种”。
他就开始用孟德尔、摩尔根的遗传学研究育种,最后在茫茫稻田中发现了一株天然杂交水稻,从此开始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杂交水稻研究。
年7月的一天,和往常一样,袁隆平行走在稻田里。这时,一株特殊的水稻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“突然发现有一株鹤立鸡群的稻长得特别好,穗子很大,很整齐,籽粒很饱满,我很高兴。当时估计这个品种可以产一千斤。第二年我把它播下去,播了一千株很好地管理,天天到田里面去观察,望品种*。结果一抽穗,大失所望,高的高,矮的矮,早的早,迟的迟,没有一株有它的老子那么好。”望着高矮不齐的稻株,袁隆平突然来了灵感:莫非自己找到的是一株天然杂交稻?如果真的如此,可以通过人工方法利用杂种优势,培养杂交水稻。
他勾腰驼背埋在稻田里,检查了几十万株稻穗,终于在年和年找到了六株雄性不育株。此时,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中等农校的教师,他的研究一开始并不被看好,因为国际权威科学家普遍认为,水稻等自花授粉作物没有杂种优势。
“很多人反对。当时流行的水稻是没有杂种优势的,压力很大。我们做了一个实验,面积不小,有四分田,长得特别好。最后收获、验收时,糟糕,稻谷产量减产,大概减产了3%左右,减产了几十斤,稻草增产了将近70%。后来人家讲风凉话,‘可惜人不吃草,人要是吃草,你这个杂交稻就大有发展前途’。”遭到质疑,更经历过失败,但袁隆平没有放弃。他像“追着太阳的候鸟”一样,不辞辛劳地在湖南、云南、海南、广东等地辗转研究。
年,袁隆平在《科学通报》上发表论文《水稻的雄性不孕性》,正式提出通过培育水稻“三系”,以“三系”配套的方法来利用水稻杂种优势的设想与思路,由此拉开中国杂交水稻研究的序幕。
年,他的学生在海南南红农场沼泽中发现1株花粉败育的雄性不育野生稻,袁隆平将它命名为“野败”。杂交水稻研究从此打开了突破口。
野生败育的稻子成了成功的先锋。“野败”成为杂交稻的第一个母本,从此杂交水稻登上了中国农业舞台的中心。到今天,那一株幸运之稻,已经演化为覆盖全国农田近60%的后代。年,袁隆平成功培育了几万株“野败”;年,南方13个省推广种植杂交水稻;第二年,多事之秋的中国在粮食上却迎来了丰收——这一年全国试种万亩杂交水稻,增产幅度在20%以上。
跨入80年代,杂交水稻迎来了最辉煌的10年,袁隆平在年菲律宾召开的国际水稻研究科研会议上,被誉为“杂交水稻之父”。
年,在成功突破“两系法”后,袁隆平主动请缨立项“超级杂交稻”,4年后,他的稻种已经能在每亩土地上收获公斤的粮食,轰动世界。
年,在袁隆平提出超级稻后的第十年,联合国停止对华的粮食援助,标志着中国26年粮食受捐赠历史画上了句号。
袁隆平常和人说起他做过的两个梦。
“一个梦是高产、更高产,就是禾下乘凉梦,这是真正做到的梦,在我们高产杂交稻穗下乘凉。第二个梦是杂交稻覆盖全球梦,走出国门,让杂交稻为世界的粮食安全和世界和平作出贡献。现在还只有几百万公顷,要做到八千万公顷。”“像贪财的人有百万想千万,千万想一亿。我这个就是贪产量,到了几百公斤贪八百公斤,八百公斤贪九百公斤,九百公斤想一千公斤,最后一千二百公斤(每亩),十八吨(每公顷),不满足,因为这是有意义的事情。”
90岁高龄的袁隆平,尽管身体大不如前,却依然“管不住”他那双迈向稻田的腿,“收不住”他那颗向着水稻的心。
“累肯定是累的,但是一到了超级稻的田里面,我就兴奋起来,就不累了。不亲自下田是不行的,不能隔靴搔痒啊!必须要到现场亲自看。我培养研究生,因为是搞水稻的,第一个要求你要下田,不下田,我就不培养。电脑很重要,但是电脑里面长不出水稻;书本知识也很重要,书本里面长不出水稻。你必须到田里面,才能种出水稻。”
“我希望今年的示范田,实现亩产公斤、每公顷18吨,向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献礼。”“我打了一个报告给总理,希望他支持这方面的研究,他批了‘非常同意’,要特事特办,成立国家耐盐碱水稻技术创新中心。”
他算了笔账:全国有十几亿亩盐碱地是不毛之地,其中将近两亿亩可以种水稻。十年之内发展耐盐碱水稻一亿亩。
“这是什么概念呢?亿公斤。相当于可以多养活1亿人口。”
几十年如一日地在工作,袁隆平有时候也怕自己跟不上节奏:“搞科研痴呆就完了。”
“之前医生给我测试,问我95+13是多少,我一下子答出来,这说明脑瓜子还管用,加减乘除心算还算得出来。”
“一亩田有几千万谷粒,算起来可不得了。”袁隆平还有很多谷穗数、谷粒数要算。
近年来,袁隆平的听力下降越发明显,虽是老毛病,但也让他有所担忧。80岁后,他越来越注重养生,从前是一天抽一包中华,如今已完全戒掉。他对记者说:“保养身体,是为了每天下田。”只要在水稻生长期,他必定每天亲自下田观察。他身上有科学家的固执,也有历史亲历者的豁达。对待外界的争议,他尽量选择消化于田间。
年秋天,安徽蚌埠等地的近万亩“两优”出现大面积的绝收或减产。一时间,对超级稻的质疑甚嚣尘上,“超级稻稻种严重过剩”“超级稻口味品质不佳”等话题在网上流传。
舆论纷乱,袁隆平出面反驳。他在发表题为《请别再向超级稻泼脏水》的文章,从历史发展、现实数据的角度对网友的质疑一一进行驳斥,承认有问题,但也绝不是一些“居心叵测”之人描述的那样。
“超级稻研究事关国家荣誉和粮食安全,无论遇到什么困难,我绝不会退缩。”
他不得不出来反驳,因为袁隆平早已经不是独属于个人的袁隆平了,他的身后是一个巨大的产业,是这个国家农业的定海神针。
隆平高科旗下密密麻麻的组织结构,从育种科研到育种公司,经销商到肥料公司,都有赖于“袁隆平”三个字熠熠生辉。
科学家、富豪,袁隆平对这些称呼都不太满意,他喜欢说自己是“种田人”,为了那亩田,他其实愿意放弃很多东西。
80年代他最盛名时,湖南省组织部请他出任省农业科学院院长,正厅级。他拒绝说:“我不适合,当院长,意味着我要离开杂交水稻的研究岗位。”
“我们一生有很多东西需要坚守,如果浮躁了,就难以看清事物的本来面目;有些事情,我们也要勇于放弃,必要的放弃,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坚守。”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